【宣教士故事】唯有當…農村姐妹能在丈夫面前平起平坐,我才會說:福音救了這地。

◉作者/詠寧(本會宣教士)
◉文章出處/《威克理夫通訊雙月刊》(2020/5月)「鄉下姑娘的逆襲
◉圖片來源:pixabay/Nandalal_Sarkar,https://reurl.cc/7onoV9

藉著神話語的事奉,她們明白到,真正作為信徒、作為女人的尊嚴,是與她們的弟兄使用相同的語言論事,平起平坐。

想到過去幾年在單純、傳統的少數民族農村當中的服事,我其實沒有過得很「順氣」。我是在台灣的都會(俗稱天龍國)被當成公主捧大的,沒擔過婚姻的家庭責任,也沒經過甚麼風浪,加入了聖經翻譯的服事後,一下子給丟到了鄉下生活,因重男輕女的思維–講話不能大聲、吃飯不能揀肉,就連輪到我的專業出場(講解和翻譯聖經)時,都要等在場的弟兄們都講完了才輪到我「客客氣氣、我真不配」地說幾句,還不能把剛才弟兄們說錯的給指出來…。

成年後才移居此地的我,還能感到處境轉變帶來的衝擊,自出生就活在這農村的婦女們,恐怕一輩子都想不到:身為人、上帝創造的人,無論男女,在上帝並彼此面前應有同樣的話語力量,都有值得被聆聽、珍惜的尊貴地位。

我是女性,自然,我的生活就只能與女性互動:找到的語言老師,是女性;買菜時跟我說話的,是女性;當男人坐著吃飯喝酒時,若我願意,可以跟女性一起在一旁撿菜顧孩子。我也很快留意到,語言老師不會教我男性會說的某些話;而我能收集到的傳統故事裡,最常出現的就是出身卑賤的女性,婚後受婆家不公對待的悲慘情節,許多故事更少有男性的角色。想起近代中國於湖南發現的「女書」文獻,當女書文字破解後,顯示記下的盡是女性在壓迫和無奈中的血淚;也才了解為何在研究初期,碩果僅存的女書傳人不願承認能書女書,因為其中封存的盡是不願回首的深沈痛苦⋯⋯

我也理解到,面對眼前這群單純的農村姐妹們,我的服事當是陪著她們發現:在上帝並各人―尤其是她們的丈夫面前,她們是尊貴、有力,和值得珍惜的。

一段時間後,幾個姐妹一起到我家開會,因為不知怎麼教導自己的孩子認識上帝。她們苦了大半輩子終於遇到福音,已是萬幸;但因各種限制和缺乏自信,她們也不願看到自己的孩子們一天天長大卻完全不認識信仰,因此希望我能在她們例常的聚會中教兒童主日學,也盼我能去說服她們的丈夫,清楚告訴他們兒主的重要,並不只是聚會時顧顧孩子那麼簡單。

在她們辛苦生活之餘還擔心下一代的信仰教育,我對她們尊敬且佩服,但也知這是她們的孩子、她們的聚會、她們的心願,我可以感同身受、盡力協助,但我不能替她們承擔責任。再者,開展主日學,無論群體大小都是件大事,需要群體中每位的認知、支持和付出;場地、經費、教師培訓等,都是必須的。

當晚我們稍微擬定初步計畫後,就鼓勵她們各自回去取得丈夫的同意(有些丈夫也是群體的一份子)。但這事馬上就失敗了,因為幾乎所有的男人都不認為兒主是個事工,也不願他們的妻子被外人(我)教唆做任何事。顯然他們並沒有意識到,想進行信仰教育的是他們自己的妻子;而她們想服事的,正是他們自己的親生孩子。

「談判失利」那天,她們又到我家,每個都跟失了魂一樣。我讀得出來,這不是因為被丈夫薄待,而是因著看不見自己的孩子願意跟隨上帝。仔細聽她們各人跟丈夫溝通的過程,我了解到,這福音要跨越的不僅是性別、權柄、語言的隔斷,還要收服在這文化中,因不認識上帝,生來錯待女子的男子們。若有一天姐妹們了解、也經歷到,作為信徒、作為女人,仍可以與她們的丈夫用相同的語言討論事務、平起平坐、共擔責任,我才會說,福音救了這地。

幾經周折,終於在某年聖誕節前的小小聯合聚會上,與姐妹們一起辦了一次主日學;就那麼一次,沒有了。一方石板地,破破的小椅子當桌子用,剪紙當小玩偶演短劇,小小的二手iPad讓幾十個小腦袋再看一次耶穌降生的故事。後來因為其他我無力改變的原因,我離開了那地。當時跟姐妹們一起建立的聯絡群組,就繼續在群裡讀聖經、問問題、發代禱。某種程度上,我只能接受上帝給我、要我在那地的任務,僅此而已。其他的,我相信上帝會繼續做工,以祂恩惠的道,直到姐妹妹們因著祂的恩典,蒙受全家都得救的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