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冬中,宣教士對神說:「祢還在工作嗎?」——如何面對嚴冬

作者/書亞
本文取自內地會《萬族萬民》2019年第96期 「如何面對嚴冬?」一文

近年一個創啟國家經過數十年的改革開放後,歷史的鐘擺又轉變了方向。過去幾十年那裡的體制外教會(或家庭教會)逐漸享有相對寬鬆的空間,但自從新的宗教條例後,空間越來越縮小。家庭教會基本化整為零、小組化或隱蔽化,信徒在學校或工作單位被迫簽「不信承諾書」。

雖然各地的降溫處境不一,但大家感受到政治、宗教上的嚴冬已來臨。大環境如此,那些帶著使命的外國人的工作空間也同樣被收緊,越來越多人被迫或非自願地離開這片土地,讓人自然聯想到1920年代非基運動所引發的「大撤退」或1951年的歷史。當屬靈的嚴冬逼近時,我們如何面對這逆境呢?

首先,我們要好好認識上帝及祂的作為。當環境跟自己的期待背道而馳時,我們很容易懷疑「上帝在哪裡?上帝還在工作嗎?」其實,創世以來上帝從未停止過祂的工作。在人看來最黑暗、最絕望的時候,上帝反而做出祂奇妙、隱藏的工作。以色列民在埃及幾乎面臨種族滅絕的時候,儘管正受苦的百姓感受不到上帝,但耶和華悄悄地讓嬰孩摩西在這個艱難的時期出生,為的是將來藉他拯救祂的子民。

教會歷史同樣見證上帝隱藏的作為:百年前庚子事變時,宣教士及其子女共189人犧牲,無數的中國信徒也殉道。當年很多人呼求:「上帝,祢在哪裡?」就在這時刻,上帝靜靜地讓三位中國教會初代領袖出生在這極其需要本土化的年代裡,包括王明道、宋尚節和倪柝聲。因此,即便未來多有爭戰及艱難,讓我們安靜在祂面前,堅持等候那奇妙、隱藏的作為。

第二,重新確認基督門徒最終的目標,以及起初的蒙召。那些被迫或非自願離開這片土地的人,在心理上會經歷不同程度的失落感、失敗感、前途不確定帶來的壓力,甚至感覺自己似乎被關在監獄裡,因為受到限制、不能回工作崗位。但是,這樣的失落或許能讓我們更加得著基督。

使徒行傳結尾,保羅被關在監獄,被囚的經歷讓他更深認識那位至高至上、無與倫比的基督、更加得著基督,更留下腓立比書、以弗所書、歌羅西書給後世。如斯托得(John Stott)所說的:「保羅坐牢,改變了他的眼光,開拓了他的眼界,釐清了他的異象,豐富了他的見證。」我們身為跨文化宣教路上的基督門徒,最終的目標不是得著多少人的讚賞或所謂「工作上的成果」,而是更多效法基督、更深得著祂。因此,即便外在的空間受限制,願我們在基督裡的屬靈空間反而更加寬廣。

當遇到這些意外、轉變的時候,我們需要重新找回起初的呼召。身為基督的跟從者,我們首先乃是蒙召服侍基督,然後才是蒙召服侍某國、某民族或特定工作及身份。基督本身是每一個基督門徒最初的呼召,也是終極的呼召。如葛尼斯(Os Guinness)所說:「我們蒙召,首先不是走向某事或某處,乃是走向某位。」[1]

這次的關門,可能外在的損失很大,但若因此更加認識基督、信靠基督、順服基督、得著基督,我們仍是忠於起初的呼召。至於未來的方向,只要動機是出於順服基督的引導並且適合自己的恩賜,就算轉換到新的身份和地區,也並非不可行。神既然關了一扇門,祂必打開另一扇新的門。海春深(George Harris)在西北穆民中服侍了三十二年,1951年雖然被迫離開中國,但62歲的他轉到泰國南部重新學馬來語,繼續服侍穆民。

第三,若上帝允許我們繼續留在那裡,無論是從商或其他專業,都靠主藉著工作繼續祝福當地人,貢獻於國家發展,以生命影響生命。此時此刻,我們的同在(presence ministry)本身就是最大的服侍,給當地弟兄姊妹帶來極大的安慰和鼓勵。尤其是當地傳道人站在最前線,承受著外人難以了解的極大壓力,如果我們在這條路上與他們同行、聆聽他們的心聲,這就是潘霍華所說的:「一個人在生命群體裡所欠的第一個服侍」。[2] 在這時刻,弟兄姊妹最需要的正是陪伴和聆聽(listening)。

最後,好好做在嚴冬才能做或應該做的事,即是信仰反思、沉澱和神學反思。其實,在冬天來臨之前,很多傳道人已經看見,「當前教會所面對的最大挑戰不是政府的打壓,而是世俗化及物質主義的侵蝕」。王明道先生文革時期經受火煉的試驗,晚年見證神不離不棄的愛和信實:「神帶我們到深水中,不是要溺斃我們,乃是要洗淨我們。」

既然掌權的神容許這寒冬來臨,我們就要趁機反思信仰,建構效法基督的十架神學:交托和擔當、重價恩典、弱者的力量。這樣的信仰反思就是在這片土地上的教會給全球教會的最大禮物。馬丁路德說:「神學家的孕育,不是藉思考、閱讀或猜想,而是在生活中,或更準確地是在死亡,甚至是在被咒詛中。」

相信經過這次的屬靈凜冬,祂的教會更加經歷神的信實、更加聖潔、更加認清十架的道路,好預備自己迎接更大的福音興旺,與全球教會攜手完成大使命。阿們。

「親愛的弟兄啊,有火煉的試驗臨到你們,不要以為奇怪(似乎是遭遇非常的事),倒要歡喜;因為你們是與基督一同受苦,使你們在他榮耀顯現的時候,也可以歡喜快樂。」(彼前四12-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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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葛尼斯,《一生的呼召》。葛尼斯的祖父跟父親是內地會宣教士金純仁(G.Whitgield Guinness)、金立時(Henry Guinness)。

[2] 潘霍華,《團契生活》。